世纪初的文学有其独特的韵味,都市的迅速发展让一部分人无所适从,产生了回归自然的想法,也有一部分人,在都市中沉醉且沉沦,唱响生命的离歌,生活多了一点起伏变化,人心所向便走出了分岔路口。初读沈从文的《边城》,是在青春萌动的花季年龄,再读《边城》,便是大学了。我对这书的定位,从一部简单的爱情悲剧走向多元角度的乡村牧歌——这是一首悲凉哀婉的情歌,也是纯净美好的心歌。
相比于一些作家的颓废书写,沈从文的《边城》以边城小镇茶峒为背景,书写的湘西世界是原始自然的,也是美妙绝伦的。《边城》于
1931年成书,随着西方都市文明的涌进,当时的人对都市的接受是复杂的。沈从文怀揣内心的乡土情结,为社会的未来愿景奏响生命之歌,无论世界如何更替演进与发展,真善美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扣响指壤间乡土的“天然去雕饰”,沈从文描写的自然环境,是纯美且跳动的。这自然的一切一切,都赋予了生命本真的力量。走进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像踏入陶渊明书写的“桃花源”,时代的声音在这边交织呼应,对美好的探索,一直不匮乏人群。沈从文洋洋洒洒三万余字,细致的笔触下,脱落出一幅泼墨山水画:静静的水清澈见底、山间虫鸣娓娓道来、湖边月色如银如花、柔情黄昏薄薄凄凉……旖旎的山水风光间,有着一老一少一黄狗,讲述着这座小城的温情与感伤。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块无瑕的土壤孕育出一批温情脉脉与真挚善良的人群。他们没有都市人的斤斤计较和唯利是图,满怀的是一股生命的力量,这力量奏响翠翠内心情意的萌动,也扭旋着读者的思绪。在风日里长养着的翠翠含有一双似水晶的眸子,目光所至都是青山绿水,柔情蜜意。她不发愁,也不动气,她脱胎于这块土地,身上满是自然与原始气息该有的纯朴样。
哪个少女不怀春?单纯的翠翠也经历了春心萌动,这桃色的爱恋降临在她身边。五月端阳,祖父带翠翠进城看划船,翠翠初遇傩送,两人产生误会又解开,不知情已起,那份简单的爱意已在傩送与翠翠心头间,缓缓晕染开来,不需多言的契合,盹在心头发酵。可后来兄弟两人都爱上了翠翠,他们决定用唱歌争取,哥哥自觉唱歌不好,便让傩送代唱,山那头传来的歌,一首代表天保,一首代表傩送。后来天保驾船远行做生意,不小心卷入漩涡中溺水身亡。天保的去世,让傩送与翠翠的缘,似乎一经触发便消散了,小说结尾是未知数,翠翠在船上一直等着,傩送或许“明天回来”,或许再也不来……
原来等待与爱,是分不开的。翠翠与傩送之间谁也没说爱,字里行间却弥漫着纯粹的爱情。
在如今,烟雾气息弥漫的大地,隔着玻璃板望向人心,不能至纯之极,这扭扭歪歪的利益与欲望,还有戒备心,似乎封锁了爱。我想沈从文的《边城》,总因循我左心房的柔软,隐去了人世间的黑暗与伪装。
在那个小城,外界的权力斗争永远进不去,没有都市人的计较与贪婪,只有乡邻间的仁义与关怀。在这座城,热情是洋溢着的浪漫,因盛情难却收下过客一枚铜板的船夫,回头会转送烟草叶;还有翠翠的祖父,说什么也不多拿客人多给的钱。在这里,温度刚刚好,温情也刚刚好。
可是爱情似乎没有刚刚好?这份温中带悲的情歌,让我看到人世间,有一份追逐,是迎着光亮与内心的理想净土而去的。
《三体》有一句话:“一知道在哪儿,世界就变得像一张地图那么小了,不知道在哪儿,感觉世界才广阔呢!”
他们的爱情像是错位的悲剧,实际上,悲剧背后的美学意蕴,于我于大家,是更为深刻的。
翠翠于傩送,是单纯的理想化;傩送与翠翠,是希望的摆渡;人生不能没有盼头,外表悲伤的情歌在深层藏着生生不息的力量。
如今的我们,很容易就爱,也很容易又伤,戒备心与障碍,挡住了阳光进来的缝隙。如果星星会唱歌,我愿它奏响黑暗的乐章,那么被吵醒的黑暗,或许就会为微光让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爱,缺少的是像《边城》里的那种将爱溢出来传下去的人。我不能改变这世界,我不让这世界改变我!沉浮,浮沉,是生命的律动与音符的勋章,那座茶峒城承载的是爱,让所有灵魂摇摆在自由之上,漂浮在温水之中,沉浸在花蜜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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