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2年，黄昏雨潇潇，冰冷的街道只有偶尔传来电子设备运作的嘶嘶声，雨水在如海绵般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流逝，无数条微缩通道像蛛丝一样横亘在城市上空。

如今的社会科技高度发展，坐上微缩交通工具，通过微缩通道，再远的目的地都不过一分钟便能到达。即使疫情早已结束，街道上却再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生活气息如同人们等待的时间一样被压缩，直到近乎没有。

小曼躺在能智能调节人体舒适温度和柔软度的床上，戴上眼镜，调到新闻频道，便仿佛置身于真实现场。

“近期警方侦破一起私自克隆人案件，被告人因妻子去世，在未获准情况下私自将妻子细胞保存并克隆，违反克隆法……”

“判处销毁犯罪成果。”

小曼看见被牢牢束缚的男人徒劳地想留住被机器人警察抱走的小女孩，他双目通红，机械般地重复着“不要”。但哭喊着的小女孩狼狈地被扔进一个茧室，随着机械运作而逐渐消失。

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可除了男人外的所有在场者都面无表情，他们有的是只知道执行命令的机器人，有些则是对这样的情景早已习以为常。

眼前出现了许多弹幕。

“克隆人类违反社会伦理，该判。”

“这样的新闻一个月都多少个了，赶紧换点有意思的。”

“与其一个一个销毁克隆人，不如销毁私立克隆组织呢。”

……

好像没有人关注到这个绝望的丈夫，和那个逝去的生命。

小曼摘下眼镜，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一切电子化的时代，人类到底还剩下什么不可被科技代替的？在更高效的生活下，人类又失去了什么？

“检测到主人心情低落，正在为您播放音乐。”枕头上的传感器感受到了小曼体内激素的变化。

欢快的旋律响起，这是一位AI作曲家创造的第一个作品，也是第一个在音乐奖项中打败人类作曲家，拔得头筹的作品。

忽然，音乐停下，一道轻快的女声传来。

“你有多久没有见过陌生人的微笑？你有多久没有体会到来自他人的温暖？重返街道，重拾失去的爱与信任吧！”

鬼使神差地，阿曼的手碰到了开窗的按钮。隔音玻璃缓缓展开，外面的世界依旧安静。

屋内还在响着爱心组织的插播内容，甜甜的声音像是水汽，飘出窗外，消散在空气里。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窗外传来一串清脆的脚步声，后来又变成一阵喧闹，轰轰烈烈地，填满了空旷的街道。

阿曼再也躺不住了，起身跑到窗边探出脑袋。

视野之内，门户洞开，有些人同她一样试探着外面的世界，而有些人像是期待了很久这样的情景，他们成群地走到街上，向周围人笑着招手。

“你好！”

有人抬头看向阿曼，像是裹满了阳光，温暖得令人挪不开眼，“祝你今天愉快！”

阿曼顿了顿，试着扯出一个久违的微笑。

她抬头看，雨好像停了，城市升起巨大的日光灯，挡住了乌泱泱的云。

阿曼转身，向门口跑去。

她也想要找回失去的爱和信任，也想要告诉所有人，爱是人类最不能丢失的本能。（8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