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36岁晋升为教授,37岁成为学院副院长,在Journal of Materials Chemis-try A等国际重要学术期刊发表学术论文61篇,授权国家发明专利21项,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等各类科研项目共计16项。在39年的人生历程,为了做出一块性能最好的封接玻璃,他用尽全力,绽放精彩。
“砰”的一声响,他应声倒地。早餐桌旁,七岁的女儿还在和爸爸撒娇,每天入园前,是父女难得相处的快乐时光。米粥旁的手机qq不断跳出博士生颜佳佳参加美国陶瓷学会年会的心得,只是最后一条信息,再也没等到导师的回音。研究生干事梁滢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打开手机才发现院长凌晨四点发来的离线文件。
但,就在2018年6月清晨的7点17分,一切戛然而止。
张腾——福州大学材料学院副院长,39岁的玻璃领域研究专家,因急性心肌梗塞抢救无效去世。
为了梦想 一往无前
在一次交流会上,张腾这样介绍自己:“我是来自福州大学的一名普通教师,热爱研发玻璃的科研工作者。
他出生于1978年,是美国密苏里科技大学材料系博士。2008年,30岁的张腾带着“要研发出一块性能最好的封接玻璃”的梦想,放弃定居美国,在国外顶尖科研所工作的机会,携手妻子毅然回国。
封接玻璃是燃料电池中不可或缺的小部件,是比较冷门的玻璃研究方向。由于其复杂的使用环境,以及传统玻璃难以准确设计的特点,研发一块性能好的封接玻璃并不容易。
初来福大,他只申请到一万元经费,实验室家当只有一台沈阳产的马弗炉,那是一台价值不到两千元的小型高温炉,一台无法控制温度的设备。为了借到别人的设备,常常要等到凌晨才能开始做实验。凌晨的506实验室,张腾和学生一起在实验室烧玻璃,做实验,聊方案。他站在学生们中间,畅谈科研理想,并回忆起自己在美国的求学时光,那充满力量的声音总是让学生们斗志昂扬,“大半夜实验楼楼道里学生来来去去,和白天一样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我们现在的日子,和那时一样,是每天凌晨一两点睡,五点多起。”
他看上去总是精神抖擞,精力旺盛。一个个凌晨通宵熬过来换来的是一项项见诸眉目的科研成果。2012年,张腾致力多年研究的电池连接材料已经投入市场,并引起了社会效应,得到了国内外的认可。2017年12月,他和学生共同研发的“硅酸锂玻璃陶瓷义齿”终于有了突破,这是一款牙科用二硅酸锂玻璃陶瓷,和国际领先的同类产品登士柏、义获嘉相比,可见光范围内透光度和强度都有了较大的提升,并且原料简单易得,成本低廉,填补了国内商用二硅酸锂玻璃陶瓷的空白,目前已经申请了3项专利。
爱与力量 从未远行
但,凌晨一点的506实验室,再也不可能出现张腾和学生们忙碌的身影。那些熔制好的玻璃,那些还没来得及使用的实验数据,以及那些已经成型的玻璃制品……去世前的两个月里,他出差了 6次,去了国内外9个城市,两个月时间中途只回来了4天,一回到福州,就马不停蹄地赶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早年香港大学的院士来到他的实验室,留下八个字给他,“很脏很乱”但是“兵强马壮”。学院党委书记倪朝兴惋惜地说道,他是学院玻璃研究方面的主要带头人之一,去世前已有三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获批立项,如果他的生命再延长一点,他一定可以更有建树。
任梦圆是他生前最后一个约谈的学生,“老师面色潮红,精神疲惫,但仍坚持到十一点多才离开。”张腾去世后,学院查看了近半年的监控视频,那个爱穿短袖,剃着小平头的微胖院长几乎总是学院最晚离开的人。
为了实现自己的科研梦想和尽好一名教师的职责,张腾陪伴家人的时间少之又少。晚上十点之前到家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每次回来7岁的小女儿已经抱着枕边的童话故事书睡着了,答应妻子的家庭旅行一次又一次失约。去台湾元智大学进行一年制联合培养的吴宇堃,十分惊讶师母对自己情况的了解,“恩师去世后,我们组织去看望师母,没想到师母能说出每位学生的具体情况。”原来张腾每天在家这么短的时间里,和妻子乐此不疲念叨的还是他那带过的40多名学生。
追悼会那天,公寓里就挤满了来送别的同事、学生、领导和邻居。100多个花圈,各种挽联,长长的花圈队伍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女儿尚小,对发生的事情还不明白意味着什么,学生们陪着她趴在阳台的一角看书。妻子不断地哭泣着,此时此刻她依然不能接受丈夫突然离世的噩耗。张腾八十多岁老父亲情绪久久不能平静,“如果时光能倒流,我希望他在这39年的短暂生命中,多留一点点时间给自己。”他的导师唐电教授眼含泪水,写下:龙舟驶过杳无痕,雨下如泣却汍澜。许是屈子抬君去,八闽英才少一人。
生如夏花,也许就是这般绚烂与残酷。张腾,和千千万万的高校科研工作者一样,把个人利益抛在脑后,怀揣着科研理想,勇攀科研高峰。只是,这位年仅39岁的青年教师,还没有来得及爬上山顶,脚步却永远定格在2018年6月20日这一天。他那句“我要为祖国研发出一块性能最好的封接玻璃”响亮而有力量,感染着有梦前行的人们。(采写:蓝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