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1日是木心逝世的十周年纪念日。木心对于我，就像冯友兰打开了我认识中国古代哲学的大门一样，木心丰富了我对文学的认识。第一次触碰到木心是高三做一篇语文阅读，看到木心对于庄子的一些议论，觉得这个作家很厉害，后面就找他的书来看。发现木心俨然是一个大学者风范，我所追求的不过如此。我对文艺学、文学批评的初步认识都来自他。我读西方文学读得少，但一边看《文学回忆录》，一边就在补充自己对西方文学的认识。他说《少年维特的烦恼》好，我说那我就去买来看；他说《浮士德》好，我说这得等我寒假回去看；他又说纪德好，我说别慌我记不过来了。

《文学回忆录》怎么来的？看陈丹青这样说：“我们当年这样地胡闹一场，回想起来，近于荒谬的境界：没有注册，没有教室，没有课本，没有考试与证书，更没有赞助与课题费，不过是在纽约市皇后区、曼哈顿区、布鲁克林区的不同寓所中，团团坐拢来，听木心神聊。”陈丹青几人轮流做东家，聚在一起请木心去家里讲课，讲什么呢？世界文学史。其实讲的是木心眼中的世界。的确是“神聊”，一打开这本书，木心就出现在我眼前，他用他那“从前慢”的调子，向我缓缓述说他自己。

我说自己“不能歌”“不能诗”“不能文”，实在是因为木心的“能”。陈丹青说：“他这辈子最渴望的，是被看见。”我想大声告诉木心，我的渴望和你一样。我看见了陈丹青昨天的访谈，我羡慕他，羡慕他的艺术，更羡慕他作为木心的学生。但如果木心现在真的来给我讲课，我的笔记本一定是空荡荡的。时间宝贵，只留给思考。

我也庆幸我是后人。很多话是不能自己说的，同行的也不能说，否则要变味。只能交给后人说。可我们这些爱表达的人，一定是不吐不快。况且，其他人未必说得明白，总要偷偷摸摸地暗喻也好、明示也罢，写出来。因此我们这类人写的日记，一定有一天要拿出来给别人看。既然如此，我跟自己说，我不如早点开诚布公，想说什么说什么好了。我害怕故作深沉，又害怕浮于表面，或许我将永远害怕，但我仍永远诉说，我也愿意相信终有人愿意听我诉说。

我在读《文学回忆录》前，就曾感慨我没生在中国文学的黄金时代。后来发现木心也感慨，不过感慨完，他很大气地说，前人没说完的话，我还可以补充。我之前没有了解木心的生平，不过从他的文字已经可以看出他饱满的经历。木心自己说，懂得自己的人，或许在未来。他说“从悲哀中落落大方走出来，就是艺术家。”当时我以为他在评论，原来他在自述。

我还会继续了解他，继续阅读他，继续欣赏他。我希望我能靠近他。他已经走进了我的精神世界，我也希望我能走进他的精神世界。

□朱威名 （福州大学中文系2021级）

达州晚报：http://www.dzrbs.com/dzrbspage/dzwb/html/202112/27/content_6158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