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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祭祖记

发布日期: 2015-04-13    作者: 洪雅暖    阅读:

路过刺桐,着了火的木棉,为秋天结果开满花的龙眼和芒果树。那些花是那样重,压低了枝丫,孕育总是这样沉重、有力。车辆颠簸着,摇晃过一个又一个村庄,开过那片疯长的牵牛花。那个落叶铺地,来不及被大地消化,养着几只母鸡和鸭子的村庄在眼前像画轴一般铺开。黄狗从远处摇着尾巴跑来,歪着头吐着舌,疑惑而友好地看着这远道而来的客人。

对于这个村子我们总是怀着最大的善意和亲昵,借用他们的方寸土地,安放先祖沉重的皮囊。要有多大的信任,才能放心地将躯体安放于此,安心长眠。也许他们才是祖辈们最亲密的人,祖先与他们相互信任着,朝夕相伴。他们接纳了先祖,与之为邻,在生活中为他们腾了一处地,供先祖休憩。我们这些子孙反倒成了年年到访的准时客人,真是“不肖子孙”啊。

将车辆寄放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院里,扫墓祭祖的一行人开始向山上出发。

这是开源的祖先,是半个村子的大事。每年在宗庙掷圣杯选出“头家”来组织活动,能让祖宗中意,选上“头家”是一件非常骄傲的事。这是我第一次加入祭祖大军,小时候多以年纪小不胜体力,或课业繁重为借口,父母拒绝带我同行。再后一些,则是自己惰性太过,小弟早早把我摇醒,往往哼几声,便又睡了去。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总是要激动的。后来被小弟嘲笑没见识,前几年并不是大巴一锅端,而是各家,有车的把车开出来,车队可以排满村中路,别提多拉风了。望着前方边走边拉家常的乡民们,笑着,咬着耳朵,还有小孩子们,跑跑走走,惹得大人一阵追赶。我好像看见了一队车,盘旋在春花繁盛的山路,孩子们兴奋地尖叫着,威风凛凛。

走完最后一步水泥路,接下来就是崎岖陡峭的泥土路了。路边有不知名的花朵,也有零零落落的野樱花和三角梅。起初还算平坦,我跟在队伍的后面,前方的人一颠一颠走着,当年祖辈也是赶着一群鸭子走在这条路上的吧。

民间多传说,传说开源祖宗离世之前,叫了三儿子去寻最后的居所。这个儿子,算命的说是不留家的。他要这个三儿子向西一直走,到了一处地儿,鸭子停下,铁树开花,天下红雨,人背牛,那便是最后的栖息之地了。那三儿子就赶着一群鸭子开始向西为他的老父亲寻找栖身之所。走到了这个叫白沙仑的地儿,那群鸭子就坐下不走了,说时迟那时快,顿时暴雨倾下,土质又是赤土,雨一下满地红。远处看去,有个牧童正蹲在牛肚下躲雨,这不就是人背牛吗?四个条件满足了三个,三儿子抬头望去,他躲雨的棚子刚好有戏班子留下的铁树,上边还挂着花。这地儿就这样定了下来。是否真实,难以考究,也无凭据。

这样的传说还有很多,有时间再来慢慢讲。我帮前面剪着学生头的女孩子推了一把,她终于爬了上去,这是她第三次过来了,露着腼腆的笑容。我到了的时候,杂草已被除了去,露出一方矮坟,女人们备着瓜果香火等祭祀物品,男人们用朱砂临摹着石壁上的刻字。平常为生活奔波的人,难得说上一句话,这时候却被这特殊的仪式紧紧扣在一起,亲昵和谐,延续着百年的血缘亲情。香烛燃起袅袅烟缕,在这不属于人间的空间里(我向来不觉得墓地属于人间),我置身于一片温暖的人间烟火。

我想起每年清明去上坟,总是要过一片海,围着窄窄的堤岸,只能一辆摩托车通过。每每父亲载着我和弟弟,倒也是不害怕,紧张难免的。若是对面遇上了上好坟准备回家的人,双方都会停下来,打着招呼让对方先过。而往往是准备回家的人会坚持让对方先过,对方也不会再忸怩,大方的答谢,爽朗的笑声。有时候没注意都到了堤岸的中间处,双方也不会责怪,多是谦和笑笑,然后下车,小心绕了过去。这样的日子脾气最好收敛,可能是要让祖辈们知道孩子长大成熟了,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

我在山顶望着山脚下,才发现这儿一处,那儿一伙,扫墓祭拜的仪式在这个文明的,崇尚科学的社会里从未停滞,这个看似清冷阴森的节日里,处处弥漫着温暖的人间烟火,烟火袅袅,因为信仰亲情,长眠的人灵魂有了栖息之地,活着的人灵魂也有了栖息之所。(洪雅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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