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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原创:

寻味

发布日期: 2021-05-07    作者: 刘凌(经管学院)    阅读:

人之所以对一种食物眷恋,执着于在异乡的街头巷尾间寻找与之相似的味道,是因为当味蕾与舌尖剧烈碰撞之时,感受停驻在口腔的温度,内心最柔软和脆弱的一隅,仿佛也有了它的归处。

我出生在龙岩,一个闽粤赣交界处的闽西小城。三省文化的交汇,却并未催生出它的丰富和繁杂。龙岩人的生活节奏极慢——心慢一切皆美,生活的美好在这里被无限放大,小城特有的格局美,在时间的洗礼下愈发纯粹。我年幼时学过的一首龙岩方言歌谣唱道:“龙岩洞,龙岩山。龙故乡,数龙岩。”当时牙还没长全,说话呼呼漏风的我却对这童谣中所唱的字眼格外执着,总爱扯着母亲的衣袂,不懈地追问:

“妈妈,为什么唱我们龙岩的歌里没有唱到龙岩粉呢?”时隔多年,我早已忘记母亲是如何回答我的,但却依然记得当时那个小小的我,就已经对一种名唤“清汤粉”的龙岩美食,产生了日后难以割舍的情感。

清汤粉起源于龙岩新罗的曹溪镇,距今已有几百年历史之久,是一道在历史风尘下仍保存至今的龙岩名小吃。清汤粉的做法,却不似它的名气一般如雷贯耳,反而同它的名字“清汤”一样朴实无华,简单,但绝不随意。和大多数面食汤面同煮的烹饪方式不同,清汤粉之“粉”并不是在“清汤”中煮熟的。软糯筋道的龙岩米粉,在滚沸的水中烫熟,漏勺捞出置于碗头暂存,以等待清汤的到来。

清汤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清汤,而是料实慢火温熟的高汤,经营清汤粉店的店家每日都为了这一锅美味,紧赶慢赶伴随着日出开始一天的辛劳。猪筒骨洗净焯水放入锅中,淋上几滴米醋去腥增鲜,直至一小时后煮出白汤,再加入泡发的香菇、小鱿鱼、党参、马蹄等辅料继续炖煮,香味四溢即汤成。我童年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扒拉在比我人还高的灶台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掌勺老板舀起一大勺高汤盛入碗头,一碗清汤粉的灵魂便是在那时起被注入的,美味的诞生像一项庄严的仪式,而最后加入的牛肉丝、红葱头、煎蛋、豆芽等小料,则宣告着典礼的收官。

一碗简单的粉,温暖了我的整个学生时期。早晨匆匆忙忙嗦几口粉,便着急忙慌地坐上去学校的公车;中午下课跟三两同学把桌子拼在一起,边讨论功课边扒着各自碗里的粉;夜幕降临,放学铃声响起,一碗热腾腾的清汤粉,又总能洗去一天绷紧神经冲刺高考的疲惫……只是当时的我,一心想早日高考结束,离家奔赴大学去体验更加广阔的世界,不知其潜移默化中的珍贵。

高考那个酷热难耐的夏天很快过去,我如愿步入了大学的校门,家成了两百多公里外,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代名词,新环境下的饮食多元而丰富,咸香,麻辣,酥脆,爽滑……不同的口感周一至周日轮番在舌尖起舞,味觉的体验似乎不再是那一碗粉的单一,我乐在其中,在美食的世界里探索崭新的热爱。可当时我不知道的是,我心里始终放不下那碗朴实的粉。

去年秋天,一次和友人乘公交车出行,车速不算慢,但就在一个拐弯,不经意的一瞥,街边一家小店的牌匾似是写着“清汤粉”三字,没来由地,这像是在我本平静地内心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涟漪阵阵,久久不能平息。分明是视觉上的感受,但我却像是受到了某种味觉上的指引,在现代化都市车水马龙的掠影间,看到了家的缩影。

当我再反应过来时,人已是不自觉地坐在那家小店的桌前,满怀期冀地望着那个小小的传菜口,企 盼 着 一 种 名 叫 家 乡 的 味道。但却没有这样的奇迹发生,小店的粉做的很精致,很入口,但却不是那种直击心灵的家乡味道,口感不似龙岩清汤粉那般爽滑,汤味不如龙岩清汤粉般醇厚,小料不比龙岩清汤粉般丰富……再回过神,碗口的汤面竟也起了涟漪,那竟是我不自觉掉落的泪水。

异乡的学子,离开家才真正明白,自己对那个生养自己的地方,原来有如此深厚的眷恋之情。而那种来自家乡的味道,像一根细细的丝线,一端是游子,而另一端则是故乡,不管走多远,走到哪里,总会有一种家乡的味道在内心深处时时刻刻地召唤着你,家永远是来处,也永远是归处。

直到现在,我仍热衷于在福州的大街小巷里穿梭,乐此不疲地寻找那一种跟龙岩清汤粉相似的味道,渴望再听到那一声熟悉的“老板,来碗牛肉粉,少放豆芽,加个煎蛋!”,这大概是龙岩人对于清汤粉的一种执念,又或许是我对家乡的一种思念。

在福州学习生活,也有将近两年了,我逐渐喜欢上了这座城市,从最初的新鲜感变成了现在发自内心的喜爱,它像是我的第二故乡。异乡的日子也不再难熬,反而像是从一个家来到另一个家,这大概也是一种自我的成长吧,寻味家乡更多的成为了一种“充电”的方式,不断激励着我在第二故乡这片更广袤的土地里,更加努力地去探索自己的新天地。



作者:刘凌(经管学院)

原文见《福州大学报》第798期第4版(2021年04月29日编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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