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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原创:

一日看尽福州宅

发布日期: 2009-10-20    作者: 汪欣欣    阅读:

我一直以为要看一个城市的文化,宅院是绝对不能错过的,因为宅院的历史总是和城市的历史紧密相连。历朝历代积淀下来的文化总是或多或少地反映在老宅的一草一木上,或是建筑风格,或是陈设的物件,或是挥笔的墨迹。它们是活着的博物馆。于是十一期间约了两三好友,去看看福州城里的老宅子。


  上午去西禅寺。古刹大门坊柱上镌刻着一副楹联: “荔树四朝传宋代,钟声千古响唐音。”由此而知这是建于唐代的寺院。天空是极其清朗的,浮动的云层像是晕开的水墨香火般缭绕天际。千年的古木葳蕤繁茂,错落的院落雕栏画栋飞檐翘角。许是因为千年的灵气,前来了愿的人络绎不绝。但是站在楼层高处放眼望去,亭台楼阁依然是清净幽绝的样子。繁华的都市有这样一处脱俗的去处,自是十分难得。


  寺中有两棵宋荔,相隔甚远,古姿迎人。据说每年七月荔枝成熟的时候,满树的荔枝散于树下,颇为赏心悦目。


  蓦然想起千百年前众僧 “怡山啖荔”的乐事,云白风清或是月朗星稀的时候,围坐树下吟诗联句,于浮世喧哗中把个随处皆喜的超脱心情解说得通通透透。
  于是幡然醒悟寺中为何随处可见 “随喜”


  的字样,那该是千年传承的一种普度方式,一种自我的释放人心,即一种安然适意的生活态度。就像寺里踱步的老者,敲着木鱼的僧人,甚至是放生池里的生灵,随喜而处,简单明了。


  相对于西禅寺的清净,三坊七巷则又是另一番热闹非凡的样子。之前知道这几天有福州评话、闽剧、汉服等节目表演,这天索性领了通票看个够,八个老宅子一一看过,有点 “春风得意马蹄轻,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意心情。


  初到榕城,我就访过三坊七巷。那时的三坊七巷还是文化一条街的旧貌,破败的院落,斑驳的墙圮,裱装店一家挨着一家,虽是破旧,但那种千年文化积淀下来的沉静,直抵人心。后来看到墙壁上绘着的重建图心里开始有些许的失落,太多古街如出一辙的翻新让我对老街旧貌有着本能的怀念。果然,幡然一新的三坊七巷除了外表典型的仿古模样外,再也难寻那种由内而外洋溢出的古朴风韵。然而我之于老宅子总是难舍难解,就像是碰到了一本意蕴深远的好书,比如《诗经》比如 《古诗十九首》,里面总有些东西牵着你让你放不下手,并且从心里惦记着难以抹杀掉,甚至让你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地一遍又一遍地去细细品味那些细枝末节的感动,那些沉淀下来的悠悠意蕴。三坊七巷即是如此。


  我们首先去了严复故居,那是一代思想巨匠晚年定居的地方。可喜这些名人故居还保留着原始的风貌,入眼即是一扇古朴的屏风。检票人员告诉我们要从屏风的左边进然后从右边出,这是古时这种深宅大院进出的要求。穿堂而过就见两边厢房里陈设着故主的遗物,《天演论》译本显眼地摆放在展柜里。除了前厅前面有一块敞亮的天井外,后面皆是小小的天井,只望得见窄窄的一线天光,读书子弟潜心修学的风格由此可见。因为都是在郎官巷里,所以接下来我们就沿着一路蜿蜒的山墙去了二梅书屋。这是一个建于明代的宅院,因房前植有两颗梅树,故取斋名 “二梅书屋”。其独特之处不仅在于门、窗、壁板等皆由楠木制成,还有一个避暑的假山雪洞,这是福州城绝无仅有的。穿梭于高墙相隔的院落之间,总让人有着别有洞天的惊喜和恍惚,住的地方原来也可以这么有深度。


  水榭戏台是一个颇为特别的地方,它是福州唯一一个建在自家宅院并且是在水池上的戏台。然而我们错过了福州戏曲表演的时间,人去台空的戏台隔水而立,只有绘着一枝寒梅的墙壁兀自艳着。一些下午才领到票的人们叹着气闲坐在戏台前的阁楼下,那凳子桌子都是一派古色古香。但是我们很有幸看到了福州婚娶时拜堂成亲的花厅,绕过屏风就是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古老的婚礼就是这么突兀地呈在眼前。不过这些现在仅仅是作为装饰而存在,展示着千百年来福州的民间习俗。


  除了老当铺改做福州百年老照片展外,林则徐纪念馆更是有别于普通的宅院,中国百年禁毒史和海军发展史在院落的各个角落交相辉映,新疆的坎儿井也独具一格的陈设其中,这个宅院的历史教育意义尤为深刻。而叶氏故居和林聪彝故居尚在修缮中,展出的部分也只是原来的三分之一。但是门窗、隔扇等皆是精雕细刻,图案精致细腻,百年老宅的气派可见一斑。


  冰心和林觉民的故居位于杨桥路街和南后街的交界处。时值黄昏,院中挂着的宫灯依次亮起,照着墙角翠竹掩映,真有些 “竹影摇曳,梅溪沁寒”的景致。进门就看到墙壁上挂着的画像,一位民国的女子淡笑如风,无疑那是林徽因。浏览冰心先生的资料时,我们惊奇的发现105号正是先生109岁的诞辰,我们于此日子来访其故居,可谓机缘巧合。间或有林觉民的遗物展在那里,一副放大的《与妻书》洋洋洒洒地铺满整个墙壁,隔壁厢房就是其妻陈意映的卧室 “双栖楼”。记得当初我第一次看到林觉民的 《与妻书》时就极为震撼, “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中国!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日之中国!”一个人,可以把遗书写得如此缠绵悱恻哀婉动人然而又大义凛然慷慨激昂,这需要怎样一种气度,一种割舍的心情?所谓的大爱,莫过于此吧。而一年后陈意映抑郁而终,所谓的同心同意者,也莫过于此吧。


  千百年的宅子,本已是千百年的故事,而这故事,细细地品出来,都是这般的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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